我是草原公主,替逃婚的妹妹嫁给了大梁杀神将军。新婚夜,他挑开盖头冷笑:“公主架子不小,让你哥连夺我三城?”我将合卺酒泼在他脸上:“夫君教的,不及你当年坑杀我族十万俘虏。”后来我率铁骑踏破他故乡城池。他却跪在血泊里求我:“公主,回家。”我抚着... 暮光文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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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草原公主,替逃婚的妹妹嫁给了大梁杀神将军。

新婚夜,他挑开盖头冷笑:“公主架子不小,让你哥连夺我三城?”

我将合卺酒泼在他脸上:“夫君教的,不及你当年坑杀我族十万俘虏。”

后来我率铁骑踏破他故乡城池。

他却跪在血泊里求我:“公主,回家。”

我抚着微隆的小腹轻笑:“可军医说,我这胎像……是双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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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血色鸾帐

红烛噼啪一声爆响,溅开一点泪花,将沈澈半边脸映在明暗交错的光影里。

他没碰那杯合卺酒,只俯下身,冰凉的手指捏住我的下颌,迫我抬头。鎏金缠枝的烛台上,火光跳跃,将他眼底的寒意淬成了实质的刀锋。

“你们草原的送嫁队伍,真是威风。”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带着血腥气,刮得人耳膜生疼,“边关急报,你那位好兄长,哈赤王子,趁着送亲守备松懈,连夺我大梁三座城池。”

他指尖用力,我甚至能听见自己骨骼细微的响动。“永安公主,你这公主的架子,是要用我大梁儿郎的鲜血来抬?”

盖头早已被他用剑挑落,扔在铺着大红鸳鸯被的榻上。我身上繁复的嫁衣沉重,金线刺绣摩挲着皮肤,带来细微的刺痛。面对他的诘问,我脸上没什么表情,连眼底的波澜都被一层冰封住。

目光扫过他腰间,那柄随他征战多年的佩剑“破军”并未解下,此刻正沉沉压着大红吉服,剑柄上的纹路被烛光映出,像干涸的血。

我忽然弯唇笑了笑,侧过脸,挣脱他钳制的手,伸手端起了案几上属于我的那杯合卺酒。琉璃杯壁,触手温凉,里面澄澈的酒液微微晃动。

“夫君此言差矣,”我抬眼,迎上他审视的目光,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响在偌大的新房内,“这点见面礼,不过是跟夫君你学的。”

他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

我手腕一扬,杯中酒液带着决绝的弧度,尽数泼在他脸上!

殷红的酒汁顺着他的额角、鼻梁往下淌,滑过他紧抿的薄唇,滴落在他吉服的胸前,迅速泅开一片深色,像骤然绽放的血花。

他周身的气息瞬间降至冰点,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我却毫无惧色,甚至往前倾了倾身子,靠近他,一字一句,轻慢又清晰地砸在他耳膜上:“不及你当年,阵前坑杀我草原十万降卒,来得……干脆利落。”

“轰——!”

窗外,一道惊雷猛地炸开,惨白的电光撕裂了沉沉的夜幕,瞬间照亮了他脸上蜿蜒的酒渍,和他眼底骤然掀起的、足以毁天灭地的风暴。

破军的剑鞘,被他攥得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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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澈没有杀我。

那夜他拂袖而去,带着一身酒气与杀意,将新房的门摔得震天响。

将军府的下人们从此看我的眼神,都带着一种隐秘的怜悯与畏惧。怜悯我这个来自草原的异族公主,甫一嫁入,便失了夫君的欢心,甚至结下死仇。畏惧则是因为,沈澈的态度,决定了我在府中的地位。

我安之若素。

每日按品大妆,去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是沈澈的祖母,一位慈眉善目却眼含精明的老人,对我这个“仇敌之妹”倒也维持着表面上的客气,只是话语里总带着几分试探。

“澈儿性子冷,委屈公主了。”

“边关苦寒,公主金枝玉叶,若有不适,定要开口。”

我垂眸,捻着腕间一枚成色普通的羊脂玉镯,语气温顺:“祖母言重了,既入沈家门,自当守沈家规。”

玉镯温润,贴着手腕的肌肤。这是额吉临行前,偷偷塞给我的。她说,这是阿布当年送她的定情信物,能保平安。

平安?我心底冷笑。踏入这龙潭虎穴,何来平安可言。

沈澈忙于军务,甚少回府。偶尔在廊下遇见,他连眼角余光都未曾扫过我。我亦目不斜视,与他擦肩而过,如同陌路。

直到那日,宫中有宴。

是为庆贺边境……暂时的“安宁”。兄长哈赤夺了三城后,并未继续进犯,大梁也需要喘息之机。这场宫宴,表面歌舞升平,内里刀光剑影。

我以将军夫人的身份出席,坐在沈澈下首。他一身紫色朝服,衬得面容愈发冷峻,与周遭的喧闹格格不入。席间,推杯换盏,丝竹悦耳。

有醉醺醺的宗室子弟端着酒杯晃过来,目光淫邪地在我脸上、身上打转。

“早就听闻草原女子,性情泼辣,别有一番风味……沈将军,好福气啊!”他说着,竟想伸手来碰我的脸颊。

沈澈握着酒杯的手顿住,眼皮都未抬。

我却在那只手即将触碰到我的前一瞬,猛地擒住对方手腕,指尖发力,用的是草原上分筋错骨的手法。

“啊——!”那宗室子弟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酒瞬间醒了大半,疼得额头冷汗直冒。

满座皆惊。

我松开手,拿起绢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指尖,仿佛沾了什么脏东西。抬眼,对上沈澈终于看过来的目光。

他深邃的眼底,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沉冷的墨色。

“王爷喝醉了。”我淡淡开口,声音不大,却足够让附近几桌听清,“妾身出身草原,自幼习些防身的功夫,手脚没个轻重,还请王爷见谅。”

那宗室子弟捂着手腕,又惊又怒,却在对上沈澈没什么温度的眼神后,悻悻地咽下了到口的咒骂,被人搀扶着灰溜溜走了。

经此一事,席间落在我身上的目光,少了几分轻慢,多了几分探究与忌惮。

回府的马车里,空间逼仄。我和沈澈各据一方,沉默像无形的墙,横亘在中间。

车轮辘辘。

快到将军府时,他忽然开口,声音在黑暗的车厢里显得格外低沉。

“你的功夫,不像养在深宫的公主。”

我心头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草原上的公主,不仅要会跳舞,更要会弯弓。否则,如何在那虎狼之地活下去?”

他不再说话。

马车停下,他率先下车,没有回头,也没有如同往常那般径直离开,而是站在车边,伸出了一只手。

骨节分明,带着常年握剑留下的薄茧。

这是做给府门外那些眼线看的。夫妻和睦的戏码,总要演下去。

我迟疑了一瞬,将手放入他的掌心。他的手掌很大,温热,甚至有些烫,完全包裹住我微凉的指尖。那一瞬间的接触,像有细小的电流窜过皮肤。

他握得很稳,扶我下车后,便立刻松开了手,仿佛刚才那片刻的温度只是错觉。

然后,他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入府门,留给我的依旧是一个冷硬的背影。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影壁之后,才缓缓抬起刚才被他握过的那只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一抹不属于这冰冷府邸的、反常的温度。

当夜,我摒退了侍女,独自在院中练了一套草原的拳法。动作不大,却招招凌厉,带着破空之声。额角渗出细汗时,我停下,对着虚空某处黑暗,冷冷开口。

“看够了?”

角落里,一道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影微微一僵,随即悄无声息地退去。

是沈澈的人。他在查我。

我抚上小腹,那里依旧平坦。月事,已迟了半月有余。

心底那片冰原,悄然裂开一丝缝隙。有什么,正在脱离掌控,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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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关的战鼓,并未停歇太久。

深秋,兄长哈赤再次集结兵力,兵锋直指大梁重镇——燕回关。

朝堂震动。

沈澈被紧急召入宫中,直至深夜方归。他回来时,带着一身夜露的寒气和浓重的酒意,径直闯入了我的院落。

我正对镜拆卸发簪,从铜镜里看到他步履有些不稳地走进来,袍角沾着尘土,眼底布满红丝。

侍女吓得跪倒在地。

我摆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

屋内只剩下我们两人,红烛高烧,将他摇摇欲坠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

他走到我身后,双手猛地撑在梳妆台两侧,将我困在他与台面之间。浓烈的酒气混合着他身上特有的、带着硝烟与冷铁的气息,将我完全笼罩。

铜镜里,映出他猩红的眼,和我在他身影笼罩下,显得格外苍白的脸。

“告诉我……”他俯身,滚烫的呼吸拂过我的耳畔,声音沙哑得厉害,“哈赤下一步,要打哪里?嗯?”

我放下手中的玉梳,透过镜子,平静地回视他:“将军醉了。”

“醉?”他嗤笑一声,带着无尽的自嘲与戾气,“我是醉了……才会在你兄长连番挑衅下,还在朝堂上为你草原争那一线生机!”

他猛地抓住我的肩膀,将我的身子扳过来,迫使我面对他。力道之大,让我怀疑自己的骨头会不会被他捏碎。

“说!你们兄妹,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他几乎是咆哮着质问,喷出的气息都带着灼人的温度,“他前脚夺城,你后脚便嫁过来……永安,或者我该叫你别的什么名字?你这颗棋子,他准备用在何时?”

我肩胛处痛得钻心,却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只是倔强地看着他。

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刀剑在碰撞交锋。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一寸寸刮过我的眉眼,带着审视,带着怀疑,带着一种几乎要将我吞噬的、浓稠得化不开的混乱情绪。

渐渐地,那疯狂的神色里,掺入了一丝别的东西。

他的视线,从我紧抿的唇,滑落到微微起伏的胸口,再落回我强作镇定的眼睛。

抓着我的手,力道稍稍松了些,却并未放开。

“不肯说……”他嗓音低哑,带着一种危险的、蛊惑般的意味,“那便让为夫自己来验……”

他猛地低头,带着酒气的唇狠狠碾压下来!

不是亲吻,更像是惩罚,是撕咬,是侵占。

我脑中一片空白,下意识地挣扎,手抵在他坚硬的胸膛上,却如同蚍蜉撼树。他的手臂如铁钳般箍紧我的腰,另一只手扣住我的后颈,不容我退避分毫。

唇齿间弥漫开淡淡的血腥味,不知是他的,还是我的。

烛火噼啪。

在他试图更进一步时,我屈起膝盖,用尽全力顶向他小腹!

他闷哼一声,吃痛之下松开了些许禁锢。

我趁机挣脱,踉跄着后退数步,直到脊背抵住冰冷的墙壁,才喘息着停下。唇上红肿,带着刺痛,一缕血丝自嘴角溢出。

我抬手,用力擦去那点血迹,眼神如淬了寒冰的箭矢,直直射向他。

“沈澈,”我喘着气,声音因方才的纠缠而微哑,却字字清晰,“你看清楚,我是谁?”

他站在原地,因吃痛而微微弯着腰,抬手抹了下自己的嘴唇,看到指尖那抹鲜红,他怔了怔。听到我的话,他抬起头,眼中的疯狂与迷醉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近乎空洞的茫然。

他看着我,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我的模样。

看了很久很久。

久到窗外的更楼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他眼底翻涌着太多复杂难辨的东西,最终都沉淀为一片望不见底的漆黑。

他没有回答。

只是缓缓直起身,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要穿透我的皮囊,看到内里去。

然后,他转身,一言不发地,踉跄着走出了我的房间。

门没有关紧,夜风卷入,吹得烛火疯狂摇曳,明灭不定。

我靠着冰冷的墙壁,慢慢滑坐到地上。被他碰过的地方,嘴唇,肩膀,腰肢,都还在隐隐作痛。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那令人窒息的酒气与他身上冷冽的气息。

我抱住膝盖,将脸埋进臂弯。

许久,感觉到小腹处传来一丝极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悸动。

像是一条小鱼,在深不见底的寒潭里,轻轻吐了一个泡泡。

我的身体骤然僵住。

(第一部 完)

【悬念钩子:女主疑似有孕,身处仇敌府邸,危机四伏;男主沈澈态度晦暗不明,边关战事再起,兄妹计划似乎浮出水面,女主真实身份成谜,一切走向扑朔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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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惊雷潜蛰

沈澈那夜之后,再未踏入我的院落。

将军府的气氛却一日比一日紧绷。来自边关的军报越来越频繁,沈澈的书房常常彻夜亮着灯,他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硝烟味,即便隔着一个花园,似乎也能隐隐闻到。

朝中关于我的流言,悄然四起。

“红颜祸水”、“草原细作”、“其心必异”……种种标签,通过不同渠道,悄无声息地贴在了我的身上。连府中下人送饭食时,眼神都躲闪着,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审视与恐惧。

我恍若未闻,每日依旧去给老夫人请安,在她看似关切的絮叨里,捕捉着朝堂与边关的零星信息。

“澈儿近日辛苦,燕回关吃紧,那哈赤王子用兵如神,真是……”老夫人捻着佛珠,叹了口气,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我,“公主在府中若觉闷了,可去园子里走走,只是近来京中不太平,还是少出门为妙。”

我垂眸,恭敬应答:“谢祖母关怀,妾身明白。”

不让我出门?是保护,还是软禁?

回到冷清的院落,我屏退左右,从妆匣底层取出一支看似普通的赤金簪子。簪头镶嵌着一颗浑圆的东珠,我指尖在珠子上某个细微的凸起处用力一按,簪身悄然滑开,露出中空部分,里面卷着一小截薄如蝉翼的纸条。

是兄长哈赤用草原密文所书。

“燕回为饵,疑兵东南。妹且安待,静候佳音。”

指尖微微一颤,纸条被我凑到烛火上,瞬间化为灰烬。

燕回关是饵?兄长真正的目标,是东南方向的……潞州?那里是大梁粮草重地,守备相对薄弱。若真如此,一旦潞州有失,燕回关的沈澈所部将腹背受敌。

心,猛地沉了下去。这计策虽险,却极有可能成功。可成功后呢?沈澈……他会如何?大梁皇帝震怒之下,留在京城的我,又会是何等下场?

还有……我下意识地抚上小腹。那里依旧平坦,但那种微妙的、难以言喻的感觉却日益清晰。月信已两月未至。

我必须确认。

几经周折,我买通了一个出府采买的、贪财又胆小的婆子,让她悄悄从外面带回来一位“擅长妇科”的郎中。诊脉时,我以帷帽遮面,伸出的手腕上也覆了一层薄纱。

老郎中闭目凝神诊了许久,花白的眉毛微微蹙起,又松开,最终起身,躬身道:“夫人脉象如盘走珠,流利圆滑……这,确是喜脉无疑。而且……观其形,似有双脉并行之兆,老夫才疏学浅,不敢十分断定,但十有八九……夫人怀的,应是双生之胎。”

双生子……

我坐在那里,帷帽下的脸一片煞白,指尖冰凉,深深掐入掌心。

婆子送走郎中,回来时脸上还带着讨好的笑,我将一锭足色的金子塞入她手中,声音低沉:“管好你的嘴,若泄露半分,你知道后果。”

婆子看着金子,眼中闪过狂喜,随即被恐惧取代,噗通跪地,连连磕头:“公主放心!老婆子烂在肚子里,绝不敢吐露半个字!”

打发了婆子,我独自一人坐在窗前,看着庭院中枯黄的落叶被秋风卷起,打着旋儿,无处归依。

这个孩子……不,是这两个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

他们是沈澈的骨血,是大梁杀神将军的子嗣,也是我,草原公主的血脉。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场荒谬的错误,是仇恨与阴谋交织下,最讽刺的产物。

留下他们?沈澈若知,会如何处置?大梁皇室若知,又会如何利用?

不留……心底某个角落,却传来一丝细微的、不容忽视的抽痛。那是源自血脉本能的牵连。

正当我心乱如麻之际,府中忽然传来消息——沈澈奉命,即刻率援兵奔赴燕回关。

他离京那日,我没有去送。

只听侍女回报,说将军一身玄甲,在校场点兵时,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虽即刻站稳,但众目睽睽之下,着实失仪。

“将军上马时,好像……恍惚了一下,看着府里的方向……”侍女小声补充,带着几分不确定。

我捻着玉镯的手指,微微一顿。

他……是知道了什么?还是仅仅因为连日劳累?

沈澈走后不到半月,一个惊人的消息如同插了翅膀,飞遍京城,也传入了将军府——

潞州急报!一股精锐的草原骑兵,如神兵天降,绕过燕回关防线,奇袭潞州城!城中守军猝不及防,粮草重地危在旦夕!

朝野震动,弹劾沈澈贻误战机、纵敌深入的奏章如同雪片般飞向皇帝的案头。而更多的目光,则隐晦地投向了将军府,投向了我的身上。

“祸水”之名,坐实了。

老夫人将我唤去,往日那点表面的慈和也维持不住,脸色铁青,拐杖重重杵着地面:“公主!你兄长此举,是要将我沈家置于死地啊!澈儿若因此获罪,你……你让我这老婆子如何是好?”

我跪在堂下,背脊挺得笔直,沉默不语。

任何辩解,在此刻都苍白无力。

当夜,府外传来喧嚣声,甲胄碰撞与呵斥声交织。有侍女连滚爬爬地跑进来,面无人色:“公主!不好了!宫里的羽林卫把府邸围了!说是……说是要请公主去宗正寺问话!”

该来的,终究来了。

我缓缓起身,换上了一身正式的草原礼服,金红色的长袍,绣着雄鹰展翅的图案。镜中的女子,面色苍白,眼底却燃着两簇幽冷的火。

走到院中,羽林卫统领手持圣旨,面无表情:“永安公主,陛下有请。事关边关军务,还请公主配合。”

我目光扫过周围那些明晃晃的刀剑,以及下人们惊恐的脸。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猛然在府门外停下!一名风尘仆仆、背上插着三根红色翎羽的传令兵,几乎是滚下马鞍,嘶嘶力竭地高喊:

“八百里加急!燕回关大捷!沈将军阵前识破敌军佯攻之计,火速回援,于潞州城外五十里处设伏,重创草原铁骑!哈赤王子……重伤败退!”

消息如同惊雷,炸响在寂静的夜里。

羽林卫统领愣住了,握着圣旨的手僵在半空。

我站在原地,身上华丽的草原礼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兄长……重伤?

沈澈……他赢了?他早就识破了兄长的计划?

那他从马背上摔下的“失仪”,他临走前那“恍惚”的一眼……

心底的寒意,瞬间窜遍四肢百骸。

我看着那传令兵,声音出乎自己意料的平静:“将军……何时回的援?”

传令兵喘着粗气,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兴奋与对沈澈的崇拜:“五日前!将军接到潞州疑似被盯上的密报,当机立断,只留部分兵力固守燕回,亲率轻骑日夜兼程回援!这才赶上了一场漂亮的伏击!”

五日前……那正是沈澈离京后不久。他根本就是带着目的去的!他或许早就怀疑兄长的目标不是燕回关!

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中吗?

包括我?包括我腹中这突如其来的……双生子?

羽林卫最终无功而返,府外的包围悄然撤去。老夫人亲自过来,握着我的手,老泪纵横,说着“委屈公主了”,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与后怕。

危机暂时解除,但我知道,我身上的嫌疑并未洗清。经此一事,我在大梁,在将军府,处境更为艰难。

而沈澈,他用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巩固了他的军神威名,也给了所有质疑者一记响亮的耳光。

一个月后,沈澈凯旋。

他回府那日,我没有像其他女眷一样去前厅迎接。我坐在水榭边,看着池中残荷。

脚步声自身后响起,沉稳,有力,带着战场归来的杀伐与风尘。

我没有回头。

他在我身后站定,目光落在我身上,那目光沉甸甸的,带着审视,也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复杂。

“我见到了哈赤。”他忽然开口,声音比离去时更加沙哑,也更加冰冷,“他肩胛中了我一箭,跌落马下。被亲兵拼死救走前,他看着我,说了一句话。”

我的脊背不由自主地绷紧,指甲深深掐入栏杆的木质中。

“他说,”沈澈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照顾好我妹妹,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水榭里,只剩下风吹过枯荷的呜咽声。

我猛地闭上眼,兄长浑身是血跌落马下的画面不受控制地闯入脑海。

“所以,”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转过身,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将军打如如何‘照顾’我?”

他看着我,看了很久。目光从我苍白的脸,滑落到我因为紧握栏杆而微微颤抖的手,最后,定格在我虽然穿着宽松衣裙,但仔细看,已能看出些许不同弧度的腰腹。

他向前一步,逼近我。

强大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下来。

他抬起手,带着薄茧的指腹,并未触碰我的脸颊,而是缓缓地、不容置疑地,按向了我微隆的小腹!

我的身体瞬间僵硬如铁,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他的手掌宽大温热,隔着几层衣料,依然能感受到那灼人的温度,和他掌心下,那微弱却真实存在的、代表着新生命的弧度。

他的指尖,甚至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仿佛在感知什么。

然后,他俯身,凑到我的耳边,温热的气息混杂着血腥与尘土的味道,喷洒在我敏感的耳廓上,声音低沉如恶魔低语:

“公主觉得,”他一个字一个字地问,带着一种残忍的探究,“本将军该如何‘照顾’,你腹中的这块‘肉’?”

(第二部 完)

【高潮悬念钩子:女主确认怀有双胞胎,处境极度危险;兄长哈赤重伤败退;沈澈大胜归来,看似掌控全局,却对女主腹中胎儿态度晦暗不明,那句充满威胁的询问,将矛盾推向顶点,生死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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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归途何处

沈澈的那只手,和他的那句问话,像一把冰冷的铁钳,不仅扼住了我的呼吸,也仿佛扼住了我腹中那两个尚未成形的生命。

水榭里,残荷败叶的腐朽气息混合着他身上的硝烟与血腥味,令人作呕。

我强压下喉咙口的翻涌,抬眸直视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没有即将为人父的喜悦,只有一片冰封的荒原,以及荒原之下,暗流涌动的、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将军想如何,便可如何。”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冷静得近乎诡异,“是去母留子,还是斩草除根,不过将军一念之间。”

他按在我小腹的手掌微微一僵。

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有什么东西极快地闪过,快得让我抓不住。

他缓缓直起身,收回了手。掌心离开的瞬间,小腹处那短暂的、几乎令人心悸的温热也随之消失,只剩下一片冰冷的虚空。

“很好。”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没有什么笑意的弧度,“公主倒是清醒。”

他转身,玄色的披风在秋风中划开一道冷硬的弧线,没有再看我一眼,大步离开了水榭。

我扶着冰冷的栏杆,再也支撑不住,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砸在干枯的地面上,留下深色的印记。

从那以后,沈澈没有再提孩子的事,但他对我的“照顾”,却以一种令人窒息的方式展开。

我所在的院落,明里暗里的守卫增加了数倍,美其名曰保护。饮食起居,皆有他指定的、嘴巴严实得像蚌壳一样的嬷嬷亲自经手,连一味安胎药,也要经过三道查验才能送到我面前。我彻底失去了与外界联系的任何可能,像一只被精心看管起来的、名贵的鸟儿。

府中下人看我的眼神,也从之前的怜悯、畏惧,变成了更深的忌惮和一种隐秘的……好奇。杀神将军的子嗣,草原公主的血脉,这本身就充满了戏剧性。

老夫人召见我的次数多了起来,话里话外,不再试探边关,而是围绕着子嗣。

“澈儿年纪不小了,是该有后了。”

“公主如今是双身子的人,定要仔细保养,为我沈家开枝散叶。”

她甚至开始着手准备婴儿的衣物用品,一副期待曾孙降生的模样。可我知道,这期待背后,是沈家的利益,是稳住我这颗“棋子”的手段,唯独与我和孩子本身无关。

我的腹部日渐隆起,冬去春来,衣衫渐薄,已难以遮掩。

孕中的反应也越来越强烈,时常头晕目眩,食欲不振。夜里,那两个小生命活动的迹象越来越明显,有时是轻轻的踢打,有时是缓缓的蠕动,提醒着我他们的存在。

这种生命的连接,让最初的恐慌与抗拒里,不由自主地掺入了一丝柔软的、陌生的情愫。这是两个无辜的生命,是我在这冰冷世间,仅有的、血脉相连的依靠。

可每当这时,沈澈那双冰冷审视的眼睛,就会浮现在脑海,如同悬顶之剑。

期间,边关时有零散消息传来。兄长哈赤重伤后,草原内部似乎因为继承人问题产生了纷争,暂时无力南侵。大梁皇帝虽因沈澈大胜而未再追究我“细作”的嫌疑,但猜忌的种子已然种下。沈澈在京中逗留的时间变长,看似圣眷正浓,实则暗流涌动,弹劾他“拥兵自重”、“尾大不掉”的奏章从未间断。

他变得越来越沉默,周身的气压也越来越低。偶尔在府中遇见,他会盯着我的肚子看上一瞬,那目光复杂难辨,有审视,有疑虑,甚至……有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茫然。

有一次,我午睡醒来,竟发现他就坐在外间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卷书,却许久未曾翻动一页。听到动静,他抬眸看过来,四目相对,他率先移开了目光,放下书卷,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那一刻,我恍惚觉得,被这突如其来的孩子打乱阵脚的,不止我一人。

时间在压抑与忐忑中流逝。

春深时,我的肚子已经大得行动不便。太医诊脉后,隐晦地提醒,双胞胎易早产,需格外小心。

就在一个细雨绵绵的深夜,我忽然被一阵密集的宫缩痛醒。

要生了。

产婆和嬷嬷们迅速涌入,烧水,准备用具,院子里灯火通明。剧烈的疼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袭来,几乎要将我的意识撕裂。

恍惚中,我似乎听到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以及沈澈压抑着怒火的低吼:“怎么回事?不是还没到日子吗?!”

有人低声回禀着什么。

疼痛间隙,我咬紧牙关,汗水浸透了头发。额吉给我的玉镯硌在腕骨上,带来一丝冰凉的清醒。

我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孩子前面。

不知煎熬了多久,在天色将明未明之时,随着一声几乎耗竭我全部力气的推送,第一声婴儿嘹亮的啼哭划破了黎明的寂静。

“是个小公子!”产婆喜滋滋地报喜。

我还未缓过气,更剧烈的宫缩再次袭来。

“还有一个!夫人用力!”

意识模糊间,我仿佛听到了兵刃出鞘的声音,以及府外隐约传来的、不同寻常的喧嚣与骚动。发生了什么事?

“将军!将军!有圣旨到!宫里的羽林卫……又把府围了!”管家惊慌失措的声音在产房外响起,带着哭腔。

沈澈冰冷的声音如同淬了毒的箭矢穿透门板:“让他们滚!谁敢踏进院子一步,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他对抗圣旨?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我几乎晕厥过去。

“出来了!出来了!是位小姐!恭喜将军,贺喜将军,是对龙凤胎!”产婆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龙凤胎……

我彻底脱力,瘫软在湿透的床褥上,连抬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模糊地听到两个孩子交替的哭声,像小猫一样微弱。

产婆将清理干净、包裹好的两个孩子抱到我眼前。红彤彤、皱巴巴的小脸,像两只小猴子,却奇异地牵动着我的心弦。

我费力地抬起手,想要碰碰他们。

就在这时,“嘭”的一声巨响,产房的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撞开!

一身戾气的沈澈大步闯了进来,玄色衣袍上,竟沾染着点点尚未干涸的、刺目的血迹!他手中紧握着那柄“破军”剑,剑尖犹在滴血!

浓重的血腥气瞬间弥漫了整个产房。

嬷嬷和产婆吓得尖叫一声,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他的目光如同利刃,先是在我汗湿淋漓、苍白如纸的脸上停留一瞬,随即猛地射向产婆怀中那两个襁褓。

那一瞬间,我看到了他眼底翻涌的、足以毁天灭地的风暴,以及风暴中心,那一丝近乎疯狂的挣扎与……痛苦。

他要做什么?

杀了这两个代表着仇恨与纠葛的孩子?以绝后患?

我的心跳骤停,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着想要坐起,想要护住孩子。

他却并未走向孩子,而是几个箭步跨到我的床前,染血的手一把抓住我无力垂落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他俯下身,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声音嘶哑破碎,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近乎绝望的急切,一字一句地吼道:

“告诉我!阿娜尔(我真正的草原名字)!当年……当年白狼谷那晚的女人,是不是你?!”

白狼谷?

我脑中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那是三年前,沈澈曾遭遇过一次惨烈的伏击,身受重伤,失踪了整整七天七夜。后来他被人在白狼谷找到,据说是一个草原女子救了他。但等他伤好后回去寻找,那女子却已不知所踪,成为一桩无头公案。

他怎么会突然在此刻,问起这个?

我看着他眼底那疯狂的、执拗的、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的光芒,看着他脸上未干的血迹,听着府外隐约传来的、似乎越来越近的厮杀声……

所有的画面在我混乱的脑中飞速闪过:他新婚夜的质问,宫宴上的维护,离京前的“失仪”,得知有孕时的复杂眼神,以及此刻,这不顾一切闯产房、对抗圣旨的疯狂……

一个荒谬至极、却又隐隐契合了所有线索的猜想,如同惊雷般在我炸开。

难道……

我尚未回答,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贴身侍卫焦急的禀报声在门外响起:“将军!羽林卫强行闯府!我们快顶不住了!宫里有旨,要即刻将公主……和两位小主子……带入宫中!”

带入宫中?是挟持为人质?还是要彻底清除隐患?

沈澈猛地回头,看向门外,眼中杀意暴涨。他握剑的手,青筋毕露。

他转回头,目光再次落在我脸上,那眼神里充满了血丝、混乱,以及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他不再追问白狼谷,而是紧紧抓着我的手腕,几乎是跪倒在我的床榻前,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近乎哀求的颤抖,嘶声道:

“阿娜尔……跟我走!我们回家!”

回家?

回哪个家?是回这血迹斑斑、刀剑相向的将军府?还是回那远在千里之外、兄长重伤、内部纷争的草原?

亦或是……他口中的“家”,是另一个,只存在于他此刻疯狂执念中的地方?

我看着他那双染血的眼眸,里面倒映着我苍白憔悴的脸,和这满室的混乱、血腥,以及初生婴儿微弱的啼哭。

我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抽回了被他紧握的手。

然后,我抚上自己因生产而依旧微微痉挛、却已明显空瘪下去的腹部,迎着他绝望的目光,扯出一个苍白而破碎的、带着无尽嘲讽与悲凉的轻笑。

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却清晰地敲碎了他眼中最后一点希冀:

“回家?沈澈……”

“可军医说,我这对孩儿……生来便带着草原的狼性,和大梁的煞气。”

“你告诉我,这样的他们……哪里还有‘家’可回?”

(第三部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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