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父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那双常年为人诊脉、稳如磐石的手,此刻竟连一个小小物件都握不住。
纪晚晴的心跟着那声音猛地一跳。
“爹?”
她从未见过父亲如此失态。
纪父的脸,在豆灯下白得像一张纸,嘴唇哆嗦着,指着那打火机,像是指着什么索命的厉鬼。
“晴儿!此物……此物乃是皇家的信物!你怎么会有的?这是杀头的弥天大罪啊!”
纪晚晴连忙上前扶住父亲摇摇欲坠的身体。
“爹,您说什么?这只是一个‘打火机’,是那边世界很寻常的点火之物。”
“寻常?”
纪父猛地抓住她的手腕,他死死盯着那条盘踞在机身上的四爪蛟龙纹样,眼中满是惊恐。
“不!寻常之物绝不敢用四爪蛟纹!五爪为龙,天子御用,四爪为蛟,乃是亲王郡王之尊!寻常百姓别说用了,私藏此纹样,便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他一把将打火机抢过来,仿佛那是什么滚烫的烙铁,用一块破布层层叠叠地包好,塞进怀里。
“此事,绝不可再让第三人知晓!”
纪父喘着粗气,惊魂未定地坐下,目光第一次变得无比锐利,他盯着纪晚晴,一字一句地追问。
“晴儿,你老实告诉爹,你去的那个‘神仙洞府’,究竟是何等模样?里面……里面都是些什么人?”
看着父亲眼中的恐惧,纪晚晴知道,任何言语的解释,在根深蒂固的皇权思想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她沉默了片刻,心中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百闻不如一见。
“爹,娘,”
她扶住二老的手,“言语难以描述,不如……我带你们亲眼去看一看。”
亲眼去看一看?
纪父纪母浑身一震,眼中同时流露出激动、向往,又夹杂着一丝对未知神界的忐忑与畏惧。
“这……这使得吗?我等凡夫俗子,也能窥探天界?”纪母的声音发着颤。
“可以的。”
纪晚晴点了点头。
在她的搀扶下,一家三口怀着朝圣般的心情,来到了柴房。
纪晚晴推开那扇破烂的小门,门后那个脸盆大小的洞口,正散发着柔和而又神秘的微光。
“爹,娘,就是这里。”
纪晚晴深吸一口气,率先示范。
她弯下腰,身体轻盈地穿过了那层薄薄的光幕,消失在洞口。
片刻后,她的声音从那扇小门的另一边传来:“爹,娘,我过来了,你们也来吧。”
纪父激动得浑身发抖,他整理了一下身上洗得发白的衣衫,学着女儿的样子,将头探了进去。
一股混杂着无数食物与奇异气味的暖风扑面而来,他看到了那扇摇摇欲坠的小木门,看到了门缝外五光十色的世界。
他心中大喜,奋力向前一拱!
“唔!”
纪父闷哼一声,身体却像是撞在了一堵无形的墙上,无论他如何用力,都无法将整个身体挤过去。
那洞口仿佛有一层看不见的屏障,柔韧而又坚固,将他牢牢地挡在了这一边。
“怎么回事?”纪父又试了几次,依旧徒劳无功。
“我来试试!”
纪母将丈夫拉开,自己也钻了进去,结果同样如此。
夫妻二人只能将头伸过去,眼巴巴地看着那扇近在咫尺的小门,闻着那边浓烈诱人的香气,身体却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牢牢地挡在靖末的土地上。
这个洞口,仿佛是为纪晚晴一人量身定做的。
夫妻二人退了出来,脸上的激动与向往,渐渐被一种难以掩饰的失落所取代。
他们眼中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
纪父沉默半晌,长长地叹了口气,但眼神却恢复了理智与清明。
他看着从洞口退回来的女儿,拍了拍她身上的尘土,郑重地开口。
“晴儿,看来此番机缘,唯你一人可得。”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宿命般的感慨,“这是天意,也是我纪家的生机,你万万要小心行事,切不可再将那蛟龙之物示于人前。”
纪母也收起了失落,强笑着为女儿理了理鬓角的碎发。
“你爹说得对,我们去不了,就在家等你,你一个人在那边,凡事多留个心眼。”
看着父母失望又故作坚强的样子,纪晚晴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又酸又疼。
她暗暗攥紧了拳头。
不能带他们过去,那便把那个世界的美好,尽可能多地带回来给他们看!
她忽然想起了那个叫小陈的年轻人手中的“法器”。
那个小小的、会发光的牌子,能说话,能看图,还能将远方的人和景,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一个计划,在她心中迅速形成。
“爹,娘,你们放心,孩儿省得。”
她安抚好父母,让他们回屋歇息,自己则再次转身。
“我再去那边一趟,很快回来。”
这一次,她没有丝毫犹豫,再次穿过了洞口。
光影流转,她站在了现代都市喧嚣的巷口,目标前所未有的明确。
她要去买一个那种叫“手机”的法器。
可一个新的问题摆在了她面前。
她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看着那些琳琅满目的店铺招牌,却感到一阵茫然。
她根本不知道去哪里才能买到那种东西,更不懂该如何挑选。
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不远处,一家挂着“夏日の衣橱”可爱招牌的店铺门口,那个头发粉粉的姑娘,正踮着脚费力地挂着一块“夏日清仓,全场五折”的牌子。
是夏柚柚。
纪晚晴的眼睛一亮,快步走了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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