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杀手学院反杀教官
入学第一天,教官让我们举枪互射。 “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成为特种兵。” 其他同学还在颤抖时,我已调转枪口对准教官额头。 他冷笑:“小子,你很有种。” 后来我才知道,这所学院培养的根本不是军人。 而是供权贵挑选的杀人机器。 毕业那天,我故意射偏最后一颗子弹。 警报响起,我潜入教官办公室。 当“暗刃计划”档案在眼前展开时。 冰冷的枪管顶住了我的后脑。 “你以为能活着出去?” 我舔了舔嘴角的血。 “老师,您教过——” “杀人时,手指永远别离开扳机护圈。”
地下靶场的空气,冷得像是刚从冰窖里抽出来,带着一股陈年火药和金属摩擦后散不掉的铁腥气,狠狠呛进肺里。头顶惨白的光管嗡嗡低鸣,光线刺眼又无情,把脚下打磨得能照出人影的灰色水泥地照得一片死寂。我们这些刚被扒下便装、套上崭新却僵硬如纸板的作训服的新生,排成一溜,像一排刚栽下还没扎稳根的树苗,杵在冰冷的金属射击台前。每张台子上,都静静躺着一把乌沉沉的92式手枪,枪身泛着冷硬的幽光,黑洞洞的枪口直指前方空无一人的靶位,沉默得令人心悸。
空气凝固了。只有粗重或压抑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在过分空旷的空间里被放大,嗡嗡作响,敲打着紧绷的神经。
教官凌锋背对着我们,像一尊嵌在阴影里的黑色雕塑,肩背宽厚得能把光都吸进去。他那身笔挺的黑色作训服一丝褶皱也无,冷硬得如同铠甲。他缓缓转过身,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令人窒息的缓慢。那张脸,线条硬朗得像用斧头劈凿出来的岩石,眉骨高耸,投下深深的阴影,几乎吞没了那双眼睛。只有那两道目光,锐利如实质的冰锥,挨个儿扎过我们每一个人的脸。
那目光扫过的地方,空气仿佛都冻结了。
“都看清楚你们的枪了?”他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刮过金属靶位,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直接钻进骨头缝里,激起一片无法控制的细微寒颤。“上好弹匣,打开保险。”命令简短、冰冷,不容置疑。
一阵稀里哗啦、带着明显颤抖的金属磕碰声响起。有人动作笨拙,弹匣差点脱手;有人摸索了半天才找到保险的位置。恐惧像无形的黏液,糊在每个人的手上、心上。
凌锋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不是一个笑容,更像是在欣赏某种有趣的挣扎。他踱着步,皮鞋底敲在水泥地上,发出笃、笃、笃的脆响,每一次都精准地踩在心跳的间隙上。他走过我身边时,那股混合着硝烟、汗水和一种近乎野兽般冷硬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我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他垂在腿侧的右手,那只手骨节粗大,手背上青筋虬结,食指以一种极其放松的姿态,轻轻搭在微微泛白的枪套边缘。一个极其细微的习惯性动作。
“现在,”他停在了队列的正前方,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开,震得头顶的灯管似乎都跟着嗡嗡作响,“听我口令!”
死寂。绝对的死寂。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举枪!”他厉声喝道。
金属摩擦声再次响起,参差不齐,带着迟疑和恐惧的拖沓。一支支手枪被抬起,枪口指向空靶,手臂却抖得厉害。
凌锋的目光,像冰冷的探照灯,缓缓扫过每一张惨白、布满汗珠的脸,最终定格在队列中央。
“转身!”他猛地一挥手,动作凌厉如刀锋劈砍。
队列一阵骚动。新生们像一群被驱赶的羊,带着巨大的困惑和更深的恐惧,僵硬地、迟疑地互相转过身,面对着面。一张张年轻的脸,此刻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惶和茫然,瞳孔在强光下急剧收缩。
“目标——”凌锋的声音拖长了,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玩味,在死寂的空气中切割,“就是你对面的人!”
嗡的一声,仿佛有根无形的弦在脑子里瞬间绷断。我甚至能听到旁边一个瘦高个牙齿打架的咯咯声,清晰得刺耳。对面那个和我年纪相仿的男生,脸上最后一点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哆嗦着,几乎无法呼吸,他握着枪的手抖得如同风中的枯叶,枪口在我胸口的位置疯狂地上下乱晃。
“规则很简单。”凌锋的声音冰冷地响起,每一个字都像冰渣子砸在地上,“枪声响起,活着的那个,才有资格留在这里,成为真正的‘特种兵’!”他刻意加重了最后三个字,像淬了毒的针。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扭曲。空气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着冰冷的铁屑。我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狂野地撞击着肋骨的声音,咚,咚,咚……震得耳膜生疼。汗水,冰冷的汗水,顺着我的鬓角、脊背无声地滑落,浸透了新发下来的作训服。
“倒计时!”凌锋的声音如同丧钟敲响,“三!”
“二!”
对面那男生的眼神彻底溃散了,只剩下纯粹的、动物般的求生本能。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濒死般的呜咽,食指猛地发力,绝望地、胡乱地压向扳机——
就在那根手指即将扣死的千分之一秒!
我动了。
积蓄在脚底的、被压缩到极致的恐惧和冰冷决断,如同弹簧般轰然爆发!身体向右侧猛地一拧,重心压低,动作快得几乎带出残影。右手闪电般探出,不是去夺他乱晃的枪口,而是如同铁钳般狠狠扣住了他持枪的手腕,拇指死死卡在他扳机护圈后方的枪身上!巨大的力量瞬间爆发,向下一压、一拧!
“呃啊!”男生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手腕剧痛,手指痉挛着松开。那支92式手枪如同被折断翅膀的鸟,瞬间脱手!
电光石火之间,我的左手早已在空中等待,五指精准地穿过扳机护圈,稳稳接住下坠的枪柄。握紧,抬起,动作流畅得没有一丝停顿!冰冷沉重的金属感瞬间填满掌心。
转身!
左脚为轴,身体爆发出全部的力量,拧腰旋身!右臂在转身的同时如鞭子般甩直!枪口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而决绝的弧线,带着破开凝固空气的尖啸,最终稳稳定格!
黑洞洞的枪口,距离教官凌锋那岩石般坚硬、毫无表情的额头,不足二十公分!
我的食指,死死扣在冰冷的扳机上,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胸膛剧烈起伏,灼热的空气撕扯着喉咙。汗水流进眼睛,带来一阵刺痛,但我死死睁着,不敢有丝毫眨动,死死锁住那双深陷在眉骨阴影下的、骤然收缩的瞳孔。
靶场里,时间仿佛被冻僵了。只有我粗重的喘息声,如同破旧的风箱,在死寂中格外刺耳。空气凝固了,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所有新生都僵在原地,像一尊尊被施了石化魔法的雕像,脸上的惊骇和茫然凝固成一种扭曲的表情。那个被我夺了枪的男生,瘫软在地,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仿佛灵魂已经出窍。
凌锋站在那里,如同一块亘古不化的寒冰。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愤怒,没有惊讶,甚至连一丝肌肉的抽动都没有。只有那双眼睛,深陷在眉骨投下的浓重阴影里,此刻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牢牢钉在我的脸上、手上,最后聚焦在那微微颤抖的枪口上。那目光里没有情绪,只有纯粹的、解剖猎物般的审视和评估。
漫长的几秒钟,像一个世纪那么难熬。
然后,他那岩石般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牵拉了一下。不是笑,是刀锋划过冰面的刻痕。
“呵……”一声极低、极冷的嗤笑,从他喉咙深处滚出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他微微歪了歪头,动作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玩味,目光依旧锁死我的眼睛。“小子,”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冰碴子刮过耳膜,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砸在凝固的空气里,“你很有种。”
我死死咬住牙关,口腔里弥漫开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是刚才用力过猛咬破了内颊。汗水顺着太阳穴滑下,痒得钻心,但我丝毫不敢动。食指依然死死扣在冰冷的扳机上,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大脑里一片混乱,只有本能和刚才那千钧一发的决断在疯狂嘶吼:稳住!不能松!不能给他任何机会!
他向前走了一步。仅仅一步。
沉重的军靴踏在水泥地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却像惊雷一样炸在我紧绷的神经上。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扑面而来,混合着他身上那股硝烟与铁锈的冰冷气息,几乎让我瞬间窒息。我甚至能看清他黑色作训服肩章上每一道细微的纹路。
“知道吗?”他离我很近,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耳语,却带着更强的穿透力,像冰锥直接扎进我的颅骨,“敢把枪口对准我的人,要么死了,要么……正在去死的路上。”他的目光在我扣着扳机的食指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像在看一件有趣的、即将被拆解的玩具。“你猜,你是哪一种?”
我的瞳孔猛地收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跳动,随即又疯狂地、失控地擂动起来。血液在血管里奔涌咆哮,冲撞着耳膜。握枪的手心瞬间被冷汗浸透,滑腻冰冷。
就在这时,他动了!
不是攻击,而是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右手。那只骨节粗大、布满老茧的手,无视近在咫尺的枪口,径直伸向自己腰间的快拔枪套。
我的神经瞬间绷紧到了极限!全身肌肉条件反射般就要做出反应!
然而,他的动作却出乎意料。他没有拔枪,只是用两根手指,极其从容地,从枪套里拈出了一颗黄澄澄的9mm手枪子弹。子弹在他粗粝的手指间灵活地转动着,在头顶惨白的灯光下,反射出冰冷而刺眼的光芒。
“枪,是工具。”他随意地把玩着那颗致命的金属,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目光却依旧锐利如刀,刺在我脸上,“敢不敢用,怎么用,才是关键。你……”他顿了一下,眼神里似乎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难以言喻的东西,“……有种。”
他手腕轻轻一抖,那颗子弹划出一道短促的金色弧线,“叮”的一声脆响,精准地落在我脚边的水泥地上,弹跳了几下,滚到阴影里。
“捡起来。”他命令道,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硬,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对峙从未发生。“归队。今天的‘欢迎仪式’,到此结束。”说完,他不再看我一眼,转身,迈着那种特有的、带着金属质感的步伐,径直走向靶场尽头那扇沉重的铁门,身影很快被门后更深的黑暗吞没。
我僵在原地,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击。过了好几秒,才感觉到后背的作训服已经被冷汗彻底浸透,冰凉的布料紧紧贴在皮肤上。目光缓缓下移,落在那颗静静躺在冰冷水泥地上的子弹上,黄铜弹壳在灯光下闪着幽微的光。它像一枚冰冷的勋章,又像一枚催命的符咒。
靶场里凝固的空气,终于随着凌锋的消失而缓缓流动起来,带着劫后余生的沉重喘息和压抑的抽泣声。我慢慢弯下腰,指尖触碰到那颗冰冷的金属。那寒意,顺着指尖一路蔓延,直抵心脏深处。
欢迎仪式?这分明是地狱的入场券。
冰冷的白炽灯光,无情地泼洒在格斗训练厅光滑的橡胶地板上,映照出无数细碎的划痕。空气里弥漫着汗水的咸腥、消毒水的刺鼻,还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淡淡的血腥气。这气味,如同跗骨之蛆,日复一日地渗透进我们的鼻腔,融入血液,刻进骨髓。
“用力!没吃饭吗?!”凌锋炸雷般的咆哮在空旷的厅堂里激荡回响,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他像一尊黑色的煞神,在场地中央来回巡视,黑色作训服包裹着贲张的肌肉,每一次落脚都沉重无比。他的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所过之处,那些正在两两对练的新生无不身体僵硬,动作变形。
“陈默!”凌锋的脚步停在我和对手旁边。我的对手,一个绰号叫“铁塔”的壮硕男生,正被我一个不算太成功的十字固锁住手臂,龇牙咧嘴地挣扎着。
凌锋看都没看铁塔一眼,冰冷的视线像毒蛇的信子舔过我的脸。“软绵绵的,娘们儿似的!”他猛地一脚踹在我架住铁塔手臂的膝盖外侧。
剧痛!一股尖锐的力量瞬间撕裂了关节的稳定。我闷哼一声,十字固瞬间瓦解,整个人被那股力道带得侧翻在地,狼狈不堪。
“废物!”凌锋的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起来!你的对手是我!”
心脏猛地一沉。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空,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我咬着牙,用手肘撑地,强忍着膝盖的剧痛站起来。铁塔趁机连滚带爬地退到一旁,脸上带着死里逃生的侥幸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凌锋根本没给我调整呼吸的机会。他像一道黑色的闪电,一步就跨到我的面前。没有试探,没有虚招,简单、直接、粗暴!一记沉重如攻城锤般的直拳,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捣我的面门!
太快了!快到思维完全跟不上!
完全是无数次被摔打出来的身体本能救了我。几乎在拳头即将触及鼻梁的瞬间,我的头猛地向右侧一偏!凌厉的拳风擦着左耳刮过,刮得皮肤生疼。巨大的冲击力带得我身体一个趔趄。
然而,这只是开始。凌锋的拳势未尽,左膝已如毒蛇出洞,悄无声息却又狠辣无比地顶向我的小腹!
避无可避!
“唔!”一声压抑的痛哼从我紧咬的牙关中挤出。巨大的冲击力让五脏六腑瞬间移位,胃里翻江倒海。剧痛像电流一样窜遍全身,眼前阵阵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
凌锋的攻击如同狂风暴雨,毫不停歇。沉重的鞭腿带着破风声扫向我的肋部!我勉强架起手臂格挡。
“嘭!”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狠狠砸在小臂上,骨头仿佛都要裂开。巨大的冲击力让我整个人被扫得离地,重重摔在几米外的橡胶地板上。后背和地面撞击的闷响在空旷的厅里格外清晰,震得胸腔一阵发麻。喉头一甜,一股铁锈味涌了上来。
“起来!”凌锋的声音冰冷地砸下来,没有丝毫情绪,像是在催促一件工具。
视野有些模糊,汗水混着灰尘流进眼睛,火辣辣的疼。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腹部的剧痛。我用手肘撑着地,挣扎着想爬起来,身体却沉重得像灌满了铅。
“废物就是废物!”凌锋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屑。他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那双深陷在阴影里的眼睛,冰冷得像两口万年寒潭。就在我以为又是一脚踹来的时候,他却弯下了腰。
他伸出那只戴着黑色半指战术手套的手,一把揪住我前胸被汗浸透的作训服衣领,像拎小鸡一样,毫不费力地将我从地上猛地提了起来!双脚离地!
窒息感瞬间扼住了喉咙。我被迫直视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那张岩石般冷硬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眉骨投下的浓重阴影和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
“疼吗?”他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玩味。
我剧烈地喘息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说不出话,只能用充血的眼睛死死瞪着他。
“记住这疼。”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毒蛇的低语,每一个字都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这疼,能让你在被人拧断脖子之前,多挣扎一秒。”他顿了顿,那双冰冷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微微闪动了一下,快得难以捕捉。“或者,让你更快地……学会拧断别人的脖子。”
说完,他猛地一松手。
我重重地摔回冰冷坚硬的地板,五脏六腑又是一阵翻腾。剧烈的咳嗽撕扯着喉咙。
“继续练!”凌锋直起身,看也没再看我一眼,冰冷的目光扫向其他噤若寒蝉的新生,“不想变成地上这滩烂泥的,就给我往死里打!”
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开,继续巡视。我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感受着全身骨头散架般的剧痛,口腔里全是血腥味。凌锋的话,像冰冷的毒刺,扎进混乱的意识里。拧断脖子?特种兵需要这种“技能”吗?
这疼……到底是为了什么?
意识沉浮在冰冷粘稠的黑暗里,像沉船坠入深海。四肢百骸灌满了铅,每一次试图挣扎,都只换来更深的疲惫和无处不在的钝痛。
“哗啦——!”
一桶彻骨的冰水,毫无预兆地兜头浇下!
“呃啊!”剧烈的刺激如同无数根冰针瞬间刺穿皮肤,直扎骨髓!我猛地从地铺上弹坐起来,心脏像失控的引擎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冰冷的水流顺着头发、脸颊、脖子疯狂地往下淌,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背心,刺骨的寒意像无数只冰冷的虫子,争先恐后地钻进每一个毛孔,啃噬着仅存的体温。牙齿不受控制地剧烈打颤,咯咯作响。
昏暗的宿舍里,只有角落一盏应急灯散发着惨绿幽光。凌锋高大的身影如同从地狱里爬出的魔神,无声无息地矗立在床前,手里提着一个空荡荡的铁皮桶。他的脸完全隐藏在应急灯无法照亮的浓重阴影里,只有那双眼睛,反射着幽绿的光,冰冷得没有一丝属于人类的温度。
“睡得挺香?”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像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皮。
我大口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白雾,胸口剧烈起伏,试图驱散那几乎冻结血液的寒意和窒息般的恐惧。湿透的背心紧贴在皮肤上,冰水顺着脊椎往下淌,冻得我全身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痉挛。
“起来。”凌锋的命令不容置疑,像冰冷的铁块砸在地上。
身体的本能快过了思考。我咬着牙,用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手撑住湿漉漉的床铺,挣扎着爬起来。双脚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寒意直冲天灵盖。湿透的裤子紧贴着皮肤,沉重冰冷。
凌锋没再多说一个字,转身,迈步走向宿舍门口。沉重的军靴踏在水泥地上,发出单调而压抑的“咚、咚”声,在死寂的宿舍走廊里空洞地回响。
我踉跄着跟上。走廊里没有灯,只有尽头安全出口指示牌散发着幽微的绿光,像鬼火般指引着方向。冰冷的空气混合着灰尘和消毒水的味道,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冰渣。膝盖和肋骨的旧伤在寒冷和疲惫的刺激下隐隐作痛,每一次迈步都牵扯着肌肉的酸痛。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不断带走体温,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凌锋高大的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沉默地向前移动。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催促,但那无形的压迫感却如同实质的冰墙,将我牢牢包裹,推着我向前。
穿过死寂的宿舍走廊,走下冰冷的楼梯,推开一扇厚重的、没有任何标识的铁门。一股更加阴冷、带着浓重霉味和金属锈蚀气息的空气扑面而来。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废弃的地下仓库。穹顶高耸,隐没在浓稠的黑暗中。几盏功率不足的白炽灯悬挂在极高的位置,投下几团昏黄模糊的光晕,勉强照亮下方一小片区域。巨大的承重柱如同沉默的巨人,矗立在昏暗中。地面是粗糙的水泥,布满灰尘和可疑的深色污渍。空气里弥漫着铁锈、机油和一种难以形容的、陈腐的气息。空旷,死寂,只有我和凌锋的脚步声在巨大的空间里回荡,显得格外渺小和诡异。
凌锋终于停下脚步,转过身。昏黄的光线下,他的脸半明半暗,眼神依旧深不见底。
“规则很简单。”他开口,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激起轻微的回音,“从这里,到我站的位置。”他指了指自己脚下,距离我大概三十米开外。“你跑过来。”
我的神经瞬间绷紧,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这绝不是普通的跑步!我死死盯着他,试图从他岩石般的脸上找出任何端倪。
凌锋没有给我任何思考的时间。他猛地从后腰拔出一个东西——不是枪,而是一个黑沉沉、方方正正、带有握把和扳机的装置。那东西发出低沉的嗡鸣,顶部亮起一个细小的红点。
电击枪!而且是强力的那种!
“开始!”他低吼一声,同时,他手中的电击枪红点瞬间锁定我的胸口!
“滋啦——!”
刺耳的电流爆鸣声撕裂了死寂!一道肉眼可见的蓝色电弧如同毒蛇般从枪口激射而出!
快!太快了!
身体在千钧一发之际猛地向左侧扑倒!冰冷的、布满灰尘的水泥地狠狠撞击在肩膀和肋骨上,剧痛传来。几乎同时,那道致命的蓝色电弧擦着我的右臂飞过,空气里弥漫开一股诡异的臭氧味道,皮肤甚至能感觉到瞬间的灼热和麻痹!
根本来不及感受疼痛!凌锋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他手腕一抖,那致命的红点如同跗骨之蛆,瞬间又锁定了我的位置!第二道电弧带着死亡的尖啸再次射来!
“呃!”我狼狈地翻滚,手脚并用,像一只在滚油锅里挣扎的蚂蚁。电弧击打在我刚刚扑倒的位置,水泥地上瞬间腾起一小股青烟!
没有喘息!没有规则!只有无休止的死亡追逐!
“滋啦——!”
“滋啦——!”
“滋啦——!”
一道道刺目的蓝色电弧在昏暗中疯狂闪烁,如同死神的镰刀,在巨大的仓库里编织着一张致命的电网。每一次电弧亮起,都伴随着令人牙酸的爆鸣和皮肉被瞬间灼烧的焦糊味。我只能依靠着无数次在格斗训练中摔打出来的、近乎野兽般的直觉和身体记忆,在布满障碍物的巨大仓库里疯狂地翻滚、跳跃、寻找掩体躲避!
沉重的承重柱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我像一只受惊的壁虎,死死贴在冰冷粗糙的水泥柱后面,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尘土。心脏疯狂地撞击着胸腔,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汗水早已浸透了全身,混合着地上的灰尘,粘腻冰冷。手臂上、腿上,被电弧擦过的地方传来一阵阵火辣辣的刺痛和麻木。
凌锋的脚步不疾不徐,如同索命的死神,一步一步地逼近。沉重的军靴踏在水泥地上的声音,在空旷中回荡,如同催命的鼓点,一下下敲在我的神经上。他手中的电击枪发出低沉的嗡鸣,顶端的红点如同恶魔的眼睛,在昏暗中扫视着,随时准备再次喷吐死亡的蓝光。
“躲?”他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嘲讽,从柱子另一侧传来,“你还能躲多久?”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漫过脚踝,向上攀升。体力在疯狂的逃窜中飞速流逝,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在尖叫着抗议。旧伤在剧烈的翻滚中再次被撕裂,每一次动作都带来钻心的疼痛。
“滋啦——!”
又是一道电弧!几乎是擦着柱子边缘射过,打在我面前不到半米的地面上,溅起几点火星!
不能再躲了!再躲下去,只会被逼到死角!
一股被逼到绝境的凶悍猛地从心底窜起!我低吼一声,在下一道电弧射来的间隙,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从柱子后面扑了出去!不是逃跑,而是朝着凌锋的方向,如同扑火的飞蛾!
目标,是他手中的电击枪!
凌锋显然没料到我会反扑!他眼中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错愕!
就是现在!
我扑到近前,左手不顾一切地狠狠抓向他持枪的手腕!右手则握紧拳头,用尽残存的所有力气,砸向他持枪手的肘关节内侧!
“砰!”拳头砸中目标,发出一声闷响。
凌锋的手腕猛地一震!那支致命的电击枪瞬间脱手,旋转着飞了出去,“哐当”一声摔在远处的水泥地上,顶端的红点闪烁了几下,熄灭了。
巨大的惯性带着我狠狠撞在凌锋身上,如同撞上了一堵冰冷的铁墙!反震之力让我眼前一黑,几乎晕厥过去。
我重重地摔倒在地,身体因为脱力和剧痛而剧烈地抽搐着。肺部火烧火燎,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血沫的味道。视线模糊,只能看到凌锋那双沾满灰尘的沉重军靴,稳稳地站在我面前。
他低头看着我,阴影笼罩下来。死寂重新统治了巨大的仓库,只有我粗重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在回荡。
过了几秒,冰冷的声音从头顶砸下,听不出喜怒:
“今晚的‘加餐’,结束。”
灯光被刻意调暗了,只剩下角落里一盏功率极低的落地灯,散发着昏黄、暧昧的暖光,勉强驱散一小片浓稠的黑暗。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奇特的、甜腻又带着某种草药苦涩的熏香气息,丝丝缕缕,无孔不入,试图钻入每一个毛孔,麻痹紧绷的神经。沉重的、如同古老部落祭祀般的鼓点声,以极其缓慢而规律的节奏,从墙壁里隐藏的高保真音响中渗透出来,咚…咚…咚…每一次鼓槌落下,都像敲打在心脏最脆弱的地方,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催眠力量。
我们盘膝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围成一个松散的圆圈。每个人都穿着宽松的纯白色棉麻袍子,像一群等待某种仪式的羔羊。凌锋站在圆心,背对着那唯一的光源,身影被拉得巨大而扭曲,投射在昏暗的墙壁上,如同一尊沉默的魔神。他今天没有穿那身标志性的黑色作训服,换了一件同样宽松的深色亚麻长袍,平添了几分神秘和……诡异。他手里没有拿任何教具,只有一枚小小的、金属材质的校徽,被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校徽在昏黄的光线下偶尔反射出一星刺眼的光点。
“放松……呼吸……”凌锋的声音低沉、舒缓,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仿佛能直接抚平意识上的褶皱,与那缓慢的鼓点完美契合。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的脸,那双深陷在阴影里的眼睛,此刻却不再锐利如刀,反而像蒙上了一层薄雾,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昏昏欲睡的温和感。
“想象你们身处一片宁静的湖泊……湖水清澈,倒映着蓝天白云……微风拂过,带来青草的芬芳……你们的身心,都浸泡在这片宁静的湖水中……所有的疲惫、紧张……都像尘埃一样,被温柔的湖水带走……”
他的声音如同魔咒,配合着那甜腻的熏香和沉重的鼓点,轻易地瓦解着意志的堤坝。我眼角的余光瞥见旁边的铁塔,他原本紧绷的肩膀已经垮塌下来,头微微低垂,眼神涣散,呼吸变得绵长而均匀。对面的另一个女生,眼皮沉重地耷拉着,身体已经开始无意识地轻微摇晃。
我的眼皮也异常沉重,仿佛灌了铅。头脑里像是塞满了温热的棉花,思维变得迟滞、模糊。凌锋描绘的那片宁静湖水,仿佛真的在意识深处荡漾开来,带着诱人的暖意,想要将人彻底拖入无梦的沉眠。
不行!
心底深处,一个微弱却异常尖锐的声音在疯狂嘶喊!这不对!这绝不是普通的心理放松!那片看似宁静的湖水,更像是一个温柔的陷阱!
我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
剧痛!一股铁锈般的腥甜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尖锐的刺痛如同冰锥,猛地刺穿了那层包裹意识的温热棉花!昏沉的头脑瞬间清明了一丝!
我保持着盘坐的姿势,身体放松,眼皮半阖,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如同其他被催眠的人一样。但所有的感官,所有的意志力,都在这一刻被强行调动起来,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弓弦!我用尽全部力气抵抗着那无处不在的甜腻香气、沉重鼓点和凌锋那魔咒般的声音。每一次呼吸都小心翼翼,每一次心跳都清晰可闻,对抗着那试图将我拖入深渊的沉沦力量。
“很好……”凌锋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满意的意味,他缓缓踱步,目光扫过一个个“放松”下来的学员。“现在……你们的身体很轻……像羽毛一样轻盈……你们的思绪很慢……很慢……慢到可以听到内心深处最真实的声音……”
他停在了我的侧前方,距离很近。那枚被他摩挲的金属校徽,角度恰好对着那盏昏黄的落地灯。一道刺眼的反光,如同冰冷的针尖,毫无预兆地刺入我的眼底!
我下意识地微微眯了一下眼睛。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
“告诉我,”凌锋的声音陡然一变!不再是之前的舒缓引导,而是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如同钢针直接扎进我的意识深处!他的问题精准地抓住了我刚刚被反光刺目时那一瞬间的本能反应——“你刚才在想什么?”
这问题来得太突兀!太刁钻!完全避开了常规的思维路径,直指那瞬间的生理反应!大脑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中,一片空白!本能驱使着意识要顺着那瞬间被强化的视觉残留去回答——“光!好刺眼!”
不行!绝对不能说!
意识深处警铃大作!我强行压下喉咙口几乎要冲出来的音节,将所有的混乱和惊悸死死压在心底。身体保持着绝对的静止,甚至连呼吸的节奏都没有丝毫改变,依旧是那种被催眠后的绵长平稳。只是半阖的眼皮下,瞳孔在黑暗中急剧收缩了一下。
时间仿佛凝固了。凌锋的目光如同实质,牢牢钉在我的脸上,带着审视和探究。那枚校徽依旧在他指间无意识地转动着,偶尔闪过冰冷的光泽。
几秒钟,漫长的如同几个世纪。
他终于移开了视线,继续用那种低沉的语调引导着,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问从未发生。“……你们很安全……很平静……你们的意志,与学院的意志同在……”
后背的冷汗,在宽大的白色袍子里无声地渗出,冰凉一片。刚才那短暂的、无声的交锋,其凶险程度,远超格斗场上所有的拳脚相加。我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内心却如同惊涛骇浪后的死寂,冰冷而清晰:这所学院,正在用最温柔的方式,试图从最深处改造我们,或者……摧毁我们。而凌锋,这个看似冷酷的教官,他手中那枚小小的校徽,在昏光下每一次无意识的转动……那角度……那反光的位置……
一个模糊却极其重要的念头,如同沉船中浮起的碎片,在冰冷的海水中悄然闪现。
毕业考核前的最后一天,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近乎实质的硝烟味和焦躁感。巨大的综合训练场内,模拟城市巷战的断壁残垣在强光下投下狰狞的阴影。凌锋像一尊冰冷的铁像,矗立在观察室内巨大的单向玻璃后面。他的目光穿透玻璃,牢牢锁定着下方场地内移动的身影,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手里把玩着一个黑色的、巴掌大的遥控器,上面只有一个醒目的红色按钮。
“目标清除。”冰冷的电子合成音从扩音器里传遍场地,“所有移动目标标记为威胁,予以清除。重复,所有移动目标标记为威胁,予以清除。”
我穿着全套的黑色战术装备,头盔沉重地压在头上,护目镜隔绝了大部分光线,让视野显得有些失真。92式手枪握在手中,冰冷的金属感透过战术手套传来。枪膛里,压满了实弹。这不是演习。我能清晰地嗅到弹壳里散发出的、新鲜的火药味,带着致命的芬芳。
前方,一个穿着平民服装的仿真人形靶标,在预设的轨道上突兀地移动起来,出现在一个半塌的窗框后。它的动作僵硬而诡异,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目标!”耳机里传来凌锋冰冷的声音,如同催命符咒。
没有丝毫犹豫。身体在无数次训练中早已形成了肌肉记忆。举枪,瞄准镜瞬间套住目标头部,呼吸在扣动扳机的瞬间屏住。
“砰!”
清脆的枪声在密闭的训练场内炸响!巨大的回音震得耳膜嗡嗡作响。仿真人形靶标的头部应声爆开一团红色的颜料,模拟的血液飞溅在斑驳的墙壁上,缓缓流淌下来,刺目惊心。
一个,又一个。
移动的平民靶标在废墟的各个角落出现。每一次出现,都伴随着凌锋冰冷的命令和一声清脆的枪响。每一次枪响,都意味着一个“威胁”被“清除”。动作精准、高效,没有一丝拖泥带水。红色的“血花”在断墙、窗口、门洞上不断绽放,如同死亡的艺术。
我的大脑一片冰冷,只剩下训练烙印下的本能反应:发现,瞄准,击发。像一台设定好程序的机器。
终于,耳机里再次响起:“最终威胁出现。目标:观察点三楼,狙击手模拟靶。”
我迅速移动位置,依靠着残破的墙体作为掩护,目光如鹰隼般扫向观察点三楼。那里,一个穿着吉利服、手持狙击步枪的靶标在阴影中若隐若现,枪口似乎正指向下方。
举枪。护目镜后的视线锁定目标胸口。食指稳稳地搭在冰冷的扳机上,感受着那细微的阻力。只需要轻轻一压,任务就完成了。
毕业……就在眼前。
就在食指即将扣动扳机的千钧一发之际!眼角的余光,极其偶然地扫过观察室巨大的单向玻璃。那玻璃在强光下,如同一面模糊的镜子。就在那模糊的反射中,一个极其短暂的画面一闪而过:凌锋站在玻璃后,他的左手似乎正从战术背心的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而他的右手,那根戴着黑色半指手套的食指,正以一种极其放松、甚至可以说是随意的姿态,轻轻搭在遥控器的红色按钮边缘。一个习惯性的、毫无意义的小动作。
但在这一刻,这个画面却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了我的脑海!那个冰冷夜晚,格斗场上他揪起我时的话语,如同惊雷般炸响:“记住这疼……这疼,能让你在被人拧断脖子之前,多挣扎一秒……或者,让你更快地学会拧断别人的脖子。”
拧断脖子……清除威胁……工具……
一股冰冷的电流瞬间窜遍全身!扣在扳机上的食指,在最后零点一秒,硬生生地僵住了!原本瞄准目标胸口的准星,在极细微的肌肉控制下,向下、向左,偏移了微不可察的一线!
“砰!”
枪声依旧清脆!子弹撕裂空气!
但目标靶标的胸口,却完好无损!那枚致命的弹头,擦着靶标的肩膀,狠狠钉进了它身后观察室厚重的防弹玻璃窗上!
“哐啷——!!!”
刺耳的警报声,如同被踩了尾巴的凶兽,骤然撕裂了训练场内所有的平静!尖锐、凄厉、连绵不绝!红色的警示灯疯狂旋转闪烁,将整个场地染上一层不祥的血色!扩音器里瞬间爆发出刺耳的电流杂音和混乱的呼喊:
“警报!实弹命中观察室防护层!重复!实弹命中观察室防护层!”
“所有人员原地待命!启动紧急防护程序!”
“封锁出口!重复!封锁所有出口!”
训练场内瞬间大乱!模拟的硝烟味被真实的恐慌取代。其他还在进行考核的学员动作猛地僵住,茫然四顾。远处隐约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金属闸门沉重落下的巨响!
混乱!完美的混乱!
就在警报响起、红光疯狂闪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刺耳的噪音和混乱吸引的瞬间!我的身体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猛地矮身,将身影缩进旁边一处由倒塌预制板形成的、异常狭窄的视觉死角!头盔被迅速摘下,连同沉重的战术背心一起,被塞进角落一堆废弃的帆布下面。动作快如闪电,一气呵成!
外面,刺耳的警报和混乱的呼喊声浪一阵高过一阵。我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压下狂跳的心脏。贴着冰冷粗糙的墙体阴影,如同融入其中的一道暗影,迅速而无声地移动。目标是训练场侧后方那条几乎无人使用的、布满灰尘的维修通道入口。
通道里一片漆黑,只有远处应急灯投来微弱的光。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机油和金属锈蚀的味道。我凭着记忆,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心跳声在死寂的通道里被无限放大,每一次搏动都敲打着紧绷的神经。脑海中清晰地回放着凌锋办公室的位置,以及那个深嵌在墙壁里的保险柜——无数次在走廊经过,无数次透过虚掩的门缝,看到它在凌锋身后沉默矗立。
推开维修通道尽头那扇虚掩的、布满油污的铁门,外面是行政楼寂静无人的走廊。警报声被厚重的墙壁阻隔,显得遥远而沉闷。午休时间,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惨白的顶灯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凌锋的办公室就在走廊尽头。厚重的实木门紧闭着,但我知道,此刻他一定还在混乱的训练场处理那场由我亲手制造的“意外”。
屏住呼吸,侧耳倾听。确认走廊里没有任何动静后,我迅速闪身到门前。没有锁!大概他离开得太过匆忙。轻轻一推,门无声地滑开一条缝。
闪身而入,反手轻轻将门掩上。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
办公室不大,陈设异常简洁,甚至可以说是刻板。一张宽大的金属办公桌,一把高背转椅,一排嵌入墙体的文件柜。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雪茄烟味,那是凌锋身上特有的味道。我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办公桌后方墙壁上,那个嵌入式的、厚重的灰色金属保险柜。冰冷的金属表面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个泛着幽光的电子密码盘,如同沉默的守卫。
就是它了。
时间紧迫!我冲到保险柜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密码……密码是什么?
脑海中如同过电般闪过无数画面!格斗场上他刻意的留手、心理暗示课上那枚校徽刺眼的反光、每一次他摩挲着校徽时手指的位置……还有那个冰冷夜晚,他揪起我时,眼中一闪而过的、难以言喻的东西……
所有的线索碎片,在极度的紧张和高速运转的思维下,疯狂地碰撞、组合!
他的生日?不可能,他这种人不会用这种简单的密码。 学院的成立日?或许,但太容易被猜到。 某个特殊日期?阵亡纪念日?他提到过……一次!在格斗场休息时,他对着窗外阴沉的天空,似乎无意间低语过一个日期……为了什么?为了谁?
记忆深处,一个模糊的数字组合猛地跳了出来!那是他某次提及一个“代价惨重”的任务时,顺口带出的日期!一个冰冷的、属于死亡的数字!
试试!只能赌一把!
我的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悬停在冰冷的密码盘上方。深吸一口气,指尖落下,飞快地按下一串数字。
滴!滴!滴!滴!
每按下一个数字,冰冷的电子音都像重锤砸在心上。
最后一个数字按下!
时间仿佛凝固了。
紧接着——
“咔哒!”
一声清脆的、如同天籁般的金属咬合声响起!
厚重的保险柜门,应声弹开了一条缝隙!
成了!一股巨大的、混合着狂喜和更强烈不安的洪流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我猛地拉开柜门!
里面没有成捆的钞票,没有闪耀的珠宝。只有寥寥几份薄薄的、装订整齐的蓝色硬壳文件夹。最上面一份的封面上,清晰地印着几个冰冷的黑色印刷体大字:
暗刃计划 - 最终培育体档案库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协议编号:SILVER-07
暗刃……不是利刃,不是尖刀,是“暗刃”!
我颤抖着手,一把抓起最上面那份档案,迫不及待地翻开!
扉页。一张熟悉的照片映入眼帘——正是我自己!入学时拍摄的免冠照,眼神里还带着一丝未被磨灭的稚气和茫然。照片下方,是几行冰冷的打印文字:
编号:07 培育代号:影牙 基因适配度:A+ 心理抗压指数:S 培育阶段:终期(待激活) 激活指令:需植入特定神经抑制芯片(代号:缄默者VII)后,由指定“主人”密钥激活完整指令集。 备注:具备高度潜在反抗意识,需加强“忠诚度”洗练程序。推荐使用深度催眠结合痛觉神经链式刺激法(详见附录VII-C)进行最终驯化。激活前需确保生理状态完好,无重大损伤。
嗡——!
大脑像是被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眼前瞬间一片漆黑!所有的血液似乎都涌上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彻底冻结!培育体?待激活?神经抑制芯片?主人密钥?忠诚度洗练?驯化?
每一个词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的心脏!
这哪里是什么特种兵学院?这分明是……是一座精心打造的、培育人形兵器的屠宰场!我们不是军人!我们是……是等待被植入枷锁、被打上烙印、被交付给某个“主人”的……活体武器!
“影牙”?多么讽刺的代号!
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愤怒如同火山岩浆,瞬间冲垮了所有理智!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呕吐感涌上喉咙!
就在这时——
一个冰冷、坚硬、带着硝烟和死亡气息的圆柱体,毫无预兆地、重重地顶在了我的后脑勺上!那触感,我熟悉得刻骨铭心——枪口!92式的枪口!
时间,空间,思维,一切都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衫,冰冷黏腻。
一个低沉、熟悉、如同地狱寒冰摩擦的声音,紧贴着我的后颈响起,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嘲弄和掌控一切的冰冷:
“毕业考核还没结束呢,07号。” 凌锋的气息喷在我的耳后,带着雪茄的余味。“或者说……‘影牙’?”
他顿了顿,枪口又往前顶了顶,力量大得几乎要将我的头骨压碎。
“你以为,凭这点小聪明,”他的声音里淬着毒,一字一句,清晰地敲打着我的每一根神经,“就能活着走出这扇门?”